刘总虽然和我住在同一小区,但以前我们在一个单位的二十年中,除了偶然遇见点个头,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。公司里的决策高层、管理层的各级干部,和我们普通员工就像长江口的三色水,黄浦江的污水、长江的泥沙水和海水那样,是泾渭分明的三种人,我知道这个分寸。
没想到他超龄五年退下来后却老往我家跑,还不时带点吃的、玩的给我家小孩。以前他拿年薪十倍于我的工资,估计现在也不会少。回了几次礼,又觉得很无谓,消费层次不同,仍然谈不上平等相处。把话挑明后,我见他表情怪怪的。不过他还是老往我家跑,他说他没有什么爱好,所以非要来找我闲聊不可,不然很容易得老年痴呆症。于是我故意常常找些以前风闻的糗事来恶心他,比如有关他的绯闻之类,他也不避讳,反而如数家珍般地侃侃而谈,甚至象得了多少勋章一样炫耀起来。
隔壁的大张一向足智多谋,他建议我帮刘总找个老伴,或者干脆向他借一大笔钱,那样他就不会来烦你了。与媒人反目为仇的人虽然不少,但相比之下,似乎借钱比较容易操作。于是第二天我就对他说,最近看中了一所住宅,想买下来给儿子准备将来娶媳妇时用,偏巧钱都买了国债,半年后才能拿不出来,想问他借十万元钱。这招果然奏效,刘总立马就不再来了。就这样大张还嫌我借得太少,借钱的理由也不对,应该说看中了个必赚的股票才对。
几天后又居然听说他生病住院了!这也太夸张了吧,不借就不借好了,何必演戏?当我不知道他们是公费医疗,随时可以找个借口去住院啊!不过既然住院了,大面上还得去探望一回,顺便把家里新雇来搞家政的阿姨介绍给他做老伴。刚要出门,听到有人敲门,开门一看却是刘总!手里还提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,他冲着我说:
“喏!十万元钱我给你拿来了。”
原来他的住院是使了个计策,他的钱都掌握在儿女手里,不如此也轻易筹集不到这个数目。这下可把事情弄砸了,于是我赶紧说:
“咳!你怎么不早说?那所住宅已经被别人买去了。”
他显然很歉疚于没能帮上我的忙,叹了口气对我说:
“不在位子上了,找个说话闲聊的人也没有。我知道你爱写写东西,偏巧我又能给你提供素材,所以你是不会嫌我烦的。”
“是啊......那是当然的,这不,我真要去医院看望你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