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郎害死老母
2024-02-04 18:54: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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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苏州拙政园,不免谈想起晋朝的美男子潘岳。拙政园之名就出自他五十岁,感叹仕宦不达而写的《闲居赋》:“灌园鬻蔬,供朝夕之膳;牧羊酤酪,俟伏腊之费。孝乎惟孝,友于兄弟,此亦拙者之为政也。”明朝的王献臣曾因为得罪了东厂太监而饱受廷杖、系狱之苦,虽然日后重新被起用为永嘉知县,但在遭受多年挫折、冷落以后,他已经心灰意冷,所以辞官经营起了拙政园,多少也算是对园林文化做出了一点贡献。而潘岳虽然写了《闲居赋》,表面上自称是拙者,但一直自以为是,没有像他自己所说:“拙者可以绝意乎宠荣之事矣。”而是“趋权冒势,终亦罹殃。”不仅害死了自己,还害死了一直劝告他“尔当知足,而干没不已乎?”的羸老之母。

  在他年轻时,晋武帝搞了一次天子藉田的仪式,他就写了一篇大事歌颂的赋,同时又过于自以为是,还做小动作,题阁道为谣,讽刺晋武帝周围的山涛、王济、和峤、裴楷等大臣:“阁道东,有大牛,王济鞅,裴楷,和峤刺促不得休。”晋武帝没理会他,晋武帝周围的人当然也不会喜欢他,所以举秀才以后,“负其才而郁郁不得志”了十年,才当上了河阳县令,之后三十年“八徒官而一进阶,再免”,迁博士,却未召拜。

  虽然他在河阳、怀县等地当县令是“勤于政绩”的,但他的不良心态,更促使了他的热心仕进,媚事权贵。先是依附上了大权独揽的晋武帝皇后之父杨骏,没想到,晋武帝死后晋惠帝贾后要篡权,就以谋反罪名把杨骏杀了。潘岳由此被牵连,幸亏楚王司马玮长史公孙宏,在河阳时受过潘岳的扶助,所以公孙宏谎称他是临时性质的“假吏”,才救得一命。然而他并没有接受教训,写完《闲居赋》他又回到京城,去依附贾后的外甥贾谧,成了贾氏集团附庸风雅而召集的文人骚客“二十四友”之首,《晋书》说他与石崇,谄媚到每见贾谧出门都要望尘而拜。在石崇的金谷园中,两个贾氏集团的核心人物唱和,要“投分寄石友,白首同所归。”

元好问评论他的表里不一:“心画心声总失真,文章宁复见为人?高情千古闲居赋,争信安仁拜路尘?”然而,细读《闲居赋》,却不难看出潘岳对于仕途的贪恋,和宣泄失意的牢骚。而且选择的周边环境,忍不住的歌功颂德,物质享受的苟细,也都表明他不是一个高情远志,甘心养拙之人。人格分裂是这些人的共同特征,靠在任上劫掠富商致富石崇,也写过《思归引》等等。

  贾后要废掉愍怀太子,就让潘岳趁太子醉后,依样画葫芦地抄写了潘岳事先所写,劝惠帝下台的文字:“陛下宜自了,不自了,吾当入了之;中宫又宜速自了,不自了,吾当手了之。”昏庸的晋惠帝大怒,将太子废为了庶人,并最后被贾后毒死。这就引起了拥护太子朝臣的不满,拥有军权的赵王伦借口为太子复仇,将贾氏一网打尽。赵王伦的嬖人孙秀当了中书令,而孙秀曾为潘岳父亲手下小吏时,被潘岳“数挞辱之”。潘岳还存侥幸之心,去问他:“孙令犹忆畴昔周旋不?”孙秀的回答是:“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!”果然不久孙秀就说潘岳和石崇、欧阳建谋奉淮南王允、齐王冏为乱,其结果是夷三族!刑场上,石崇对潘岳说:“安仁卿亦复尔邪?”潘岳道:“可谓白首同所归。”《闲居赋》所说“孝乎惟孝,友于兄弟”,变成了母亲,兄弟,以及“兄弟之子,己出之女,无长幼一时被害。”在刑场上与母亲诀别时,他才知道反悔,说了一声:“负阿母!”

 潘岳,字安仁,小名檀奴,所以人们又称他为潘安,形容男子的美貌常常说“貌若潘安”,而“檀郎”则成了妇人称呼她们所爱之人的代称。《晋书》说他:“少时常挟弹出洛阳道,妇人遇之者,皆连手萦绕,投之以果,遂满车而归。”加之父祖都当过不小的官,他自己也一直以“少窃乡曲之誉”而自豪。不过,这样的环境和先天条件,却也促成了他“性轻躁,趋世利”而“终不能改”的性格。

原载香港《文汇报》2010年4月3日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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